自然生靈的衷曲

施戰軍

2019年03月01日08:35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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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自然生靈的衷曲

丁 利著

團結出版社

9年前,我跟丁利尚未謀面,收到他寄贈的散文集《遠去的村庄》,從中讀到故鄉的人馬牛羊風雪草樹,仿佛都是我自己的親歷。於是給他發去短信:看遠去的村庄,思親想家。后來,我見証他成為魯迅文學院高研班學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的過程。這幾年,丁利的創作呈現出明顯的進境。如果說《遠去的村庄》是獻給故地親情的戀歌,那麼《鳥知道》則是關切人與自然的詩篇。他帶著鄉愁的嘆息表達對生靈和生態的傾心,他以親情的歌詠關注人類的局限和整體性命運。不變的是情感的質朴、認知的通透,從土地到大地,他寫作的格局更趨闊朗,也更有內在的接應,於是,在《鳥知道》裡,容納萬物與時光,並讓這一切在人的心地上生長流轉。

早在先秦時期,以《詩經》為代表,中國古典文學的精神表現為自然與人同情共生之“道”。巧的是,首篇《關雎》就是以鳥兒領唱的。關關之音無不是人的心聲。刻意將鳥鳴與人意分開的看法,是與古風相悖與先哲相左的愚氓之見。在庄子那裡,鳥更是自由生命和逍遙神性的象征。

《鳥知道》告訴我們:“人是否親近自然,鳥是最好的見証者。”鳥是天地間的生靈,也是人與自然關系的征象。吉林西部有許多全國聞名的生態景區。向海、莫莫格、嫩江灣、月亮泡、牛心套保、查干湖等濕地,蒙古黃榆、百裡杏花林、茫茫蘆葦蕩……這裡曾是“東北水鄉”,當然也是大小鳥兒的樂園,但由於種種原因,曾經成了“旱海”,不僅農牧業受到嚴重影響,鳥群也隨之稀疏。2012年,河湖連通工程開啟,人鳥相親的和諧圖景得以重現。丁利描寫了家鄉的生態變遷。

在丁利的筆下,長白山有“呼吸”、城市會讓你“迷路”、燕麥田長出“本色”、瀚海文學涌來“洪峰”,鳥比人“知道”的多。無論是瑰麗神奇的阿勒泰、奇山異水的湘西、層林盡染的樺甸、杏花如海的包拉溫都,還是冰湖騰魚的查干湖,對自然的深情贊美總是與人的至美情感相伴相生。

在《雪落向海》中,向海的開闊蓬勃與野生動物保護專家林寶慶的一生融在了一起。在《還是那片蘆葦蕩》中,童年有太多美好的記憶都發生葦塘內外,而當她重新恢復生氣的時候,“我”故地重游,竟然遇到了童年玩伴的女兒。丁利就這樣舒緩拉雜地講述著他與家園的故事,讓自己的情感水波葦浪般涌入家鄉的自然情境中。

時光也如飛鳥,黃鸝鳴柳,白鷺翔天。有什麼飛去,又有什麼飛回?

《門裡門外》《眼前飄來一道鞭影》《雪痕》等幾篇對親情和生命的體味令人動容。《門裡門外》中,小時候父親那頂“挂在老屋牆上麥秸編制的草帽”,曾使“我”在迷途時找到了家﹔“我”曾埋怨有知識的父親“不事農活、不會疼人、不主家事”,長大后才逐漸走進了父親作為家長和鄉村文化承載者的內心。他拼力把六個子女養大成人,而后又失去了愛人,十余年忍受帕金森病的折磨,他的喜怒哀樂、眼神、手勢、話語、走路的樣子都影響著“我”的長勢。丁利的長散文具有小說質素,此篇完全可以進一步寫成有關父親和土地的長篇小說。他在表述人間朴素情感的過程中,富含自然的魅性、人生的真諦和文學的肌理。

還有《眼前飄來一道鞭影》,寫了一匹棗紅馬的一生,更寫出了在困難的日子裡一個家庭的相親相愛。分田到戶后,棗紅馬走進“我”的家中,“生騍子”逐漸收斂了自己的狂傲,也逐漸適應、理解、融入貧困的家庭。馴馬、放馬、喂馬、找馬、葬馬……一匹馬見証了六個孩子的成長、母親的病故、日子的難熬。綿密入心的故事發生在至真至美的自然人間。

愛自然,又不以自然至上觀詛咒人類﹔愛人類,又不以人類中心論盤剝自然。所謂悲天憫人,放到人與自然的健全關系中思慮,都會有更深遠的理解。道法自然,其實就存在於最日常也最可珍的“原鄉”裡,成人后如果你還能夠擁有童心童眸,自然生靈與人境時光的衷曲就會一直與生命的脈動同在。《鳥知道》就是個生動的例証。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19年03月01日 第 07 版)

(責編:朱傳戈、賀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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