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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陕北

梦 野
2021年02月20日08:40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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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陕北,初冬的雪,常伴点小风,轻悠悠的,像含羞的舞者。她们身着素衣,飘飘扬扬,晃晃悠悠,似带着醉意,纵论一方时空。高楼上、窑洞上、庙檐上、树头上、河流上……都飞旋着她们妙美的身影,精灵似的一朵一朵,都不忍落地。

  初冬落雪,谈不上壮观,但极为优雅,走在这样的天气里,谁都会神清气爽,一朵接着一朵,额头的一朵刚化,脸颊的一朵就来,鼻梁的一朵稍停,耳畔的一朵溜走,袖口的一朵飞来,鞋面的一朵就藏,藏了飞了,像个清新剂,眼前都是旋转的镜面,相互抚摸着,融汇着,映照着,原本朴素的世界,一下就敞开了,明清了,飞升了。

  但这样的气温里,雪不会落得太久,落着落着就慢了,落着落着就歇了,人们漫步雪中,耳廓都是微轻的“咯吱咯吱”,好似生命叩问大地的回音。

  进入隆冬,天气的眉头锁得更紧,一副零下20度上下的表情。风总是紧紧地裹着人们奔跑,感觉无处躲藏,身上的热气也仿佛抽出了许多。盼着、盼着,大雪总会赶来,每个陕北人都会感受到雪的恩赐,雄阔、壮美。天阴着阴着,脸色越来越沉。雪的脚步近了,近了,窸窸窣窣的,像暮春的柳絮;飘着飘着,体形就大了,成了初夏的蒲公英;飘着飘着,就提速了,像把仲春的所有花瓣重新搬来,散落在黛色的苍穹;飘着飘着,还在变大,雪像撕破的棉絮,呈帘状向大地坠涌,密得挤不进一丝视线。

  雪越下越大,宛如手擎巨笔的画王,一笔一笔,把榆林绘成一个紧抱臂膀、跨步东行的雪人,那前倾的头颈是府谷,壮实的躯干是神木、榆阳、佳县、横山、米脂;两条奔跑的腿,一条是子洲、绥德、吴堡、清涧,一条是靖边、定边。雪越下越大,一笔一笔,把延安绘成雄壮的手臂,吴起、志丹、安塞、宝塔、延长、宜君……它们拔山举鼎,将榆林高高托起。

  陕北的雪,下着下着,就下出了声势;越下越大,就下出了神采。你看吧,红碱淖的湖面,翻越着年华,好似在奔跑中壮阔;傲雪凌霜的杨家城,挥舞着刀箭戟矛,喊出宋朝,喊出一个个王朝,喊出家国情怀;人头坑上的石峁城,不屈的先民们,扑上皑皑雪山,一副征战的胜姿。雪越下越大,在历史的冰河里,打开“塞上小碑林”红石峡;雪像运动健儿,攀上翘望长城的要塞镇北台,攀上巍巍道观白云山,望见睡梦中的黄河,望见神迹般的大峡谷;登上屹立于大漠的统万城,在赫连勃勃所建的大夏国里尽情逛游。看吧,雪越跑越快,拥抱革命圣地象征的宝塔山,仿佛听到中共中央在延安报时和报警的声音。看吧,越跑越快,跑到壶口,瀑布在龙漕里的凝重吟唱,都融化在大雪里。看吧,看吧!越跑越快,朝仰中华民族始祖轩辕黄帝的陵寝,人们仿佛看到历代帝王的盛大祭祀。

  大地像容器,在无边的容器里,雪帘加深着雪被的厚度。眼前壮美的景象,让人联想《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党中央从陕北清涧渡过黄河东征抗日。毛泽东率军从瓦窑堡出发,途经袁家沟,看着雪花素裹的壮丽河山,感觉朵朵雪花,就是身披银甲的战士,将荡平一个黑暗的旧世界……可以说,雪是创作的诱因,是精神的蕴藏,是陕北革命的催化剂,催生出豪迈、信念、光明。

  在这样的雪夜里,陕北人会聚在窑洞里、楼房上、平房中,斟满收获的喜酒,和美地畅聊家常,看着电视,玩着手机,吃着陕北特色饭,大烩菜、钱钱饭、油糕粉汤、洋芋擦擦……他们有时会这家走到那家,那家转到这家,人越转越多,情调来了,拉拉二胡,弹弹三弦,吹吹唢呐,也会唱唱酸曲,扭扭秧歌,听听说书,感受民俗风情的妙趣。

  雪落陕北,落出万千圣洁,落出一种精神。

(责编:李楠桦、吕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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