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生态

可可西里保护更有科技范儿(美丽中国)

本报记者  贺  勇  乔  栋
2025年04月08日05:43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小字号

  可可西里保护区的野牦牛。
  本报记者  贺 勇摄

  巡护队员正在给藏羚羊喂食。
  本报记者  乔 栋摄

  可可西里保护区的藏野驴。
  本报记者  贺 勇摄

  核心阅读

  可可西里,我国面积最大的世界自然遗产地,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极寒、缺氧、广袤的无人区孕育着独特的生命奇迹。近些年,可可西里管护基础设施、监测体系不断完善,巡山队员的足迹与数字“天眼”交织,守护着这片高原净土。

  

  已是4月,位于青海省境内的三江源国家公园长江源园区可可西里保护区依旧冰天雪地。

  可可西里是我国面积最大的世界自然遗产地,这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生活着藏羚羊、野牦牛等稀有野生动物。

  日前,记者一行跟随三江源国家公园可可西里管理处的巡山队员一起,深入可可西里腹地,感受这里的新变化。

  “白天能给家里人打视频电话,很知足”

  进入可可西里当天,天气极好。

  许是海拔高的原因,云朵行走得极快,似乎挂在肩上。

  “天黑前必须赶到卓乃湖,太阳一落山,我们只能在车里过夜了。”此次带队的“队长”,是三江源国家公园可可西里管理处生态环境科科长拉龙才仁。

  从109国道往西拐,便踏上了前往卓乃湖的路。砂石土路将人随时“弹射”,提示我们正在进入“生命禁区”。一路上,成群结队的藏野驴、野牦牛、藏羚羊在两边出没。

  地处国家公园核心区,可可西里的路被有意识地保持原貌,但其他方面的基础设施有了新的变化。

  一路上,道路一侧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规律摆放着的“招鹰架”和“无人监测站”。前者是为了丰富生物多样性,让高原鹰隼有落足歇脚的地方;后者则是为了监测高原气候和土壤变化,为科学研究可可西里自然环境提供支持。

  车辆保持在20公里/小时左右行进。很快,拉龙才仁口中的“一道河”到了。这是一座简易人工桥,一米宽的桥面,下方结构由直径为一米左右的钢圈组合而成。“别小看这座桥,没有它,夏天进山至少多花半天时间。到时候河水能有一米多深,经常灌进驾驶室,全靠队员推着车过河。”拉龙才仁说。

  新设施的加入,是国家公园制度体系“四梁八柱”搭建后,对“空天地”全要素本底调查和保护不断深入的体现。

  国家公园成立后,巡护队员设备有了较大升级:以前的皮卡车,现在都升级成四驱性能较强的越野车;以前巡山一次半个月左右,现在可以用卫星电话报平安。

  天黑前,海拔4800多米的卓乃湖保护站终于到了。车辆鱼贯而入,将原本不大的保护站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保护站硬件设施也全新升级。“以前是住‘马脊梁’帐篷,现在不怕挨饿受冻了。”摸着黑,卓乃湖保护站原副站长郭雪虎等人先将“保命”的煤炉点燃。

  最让人意外的,竟是这方圆百公里无人烟的地区,手机竟有了信号。“去年才铺设的,靠光伏板支撑,白天能给家里人打视频电话,很知足。”郭雪虎说。

  “生态变化对藏羚羊迁徙路线的影响,正是我们的重要课题”

  第二天早上8点多,四周一片雾。郭雪虎皱了皱眉,“去太阳湖的路本就难走,雾一起,怕是要下雪了。”

  天公不作美,翻过几个山头,路愈发难走,前方一片白茫茫,车辙都难寻。

  到科考湖附近,同行的皮卡车又在颠簸中磕掉了前保险杠。“这种天气和路况,到了太阳湖也晚上10点多了。”考虑到太阳湖无人管护站晚上不具备居住条件,我们打算放弃原计划,返回卓乃湖。

  回去的路上,记者与郭雪虎同车,也有机会深入了解这位个子不高的藏族汉子。

  今年48岁的他,在卓乃湖保护站工作了13个年头,两年前才调往库南保护站任副站长。库南保护站是可可西里6个有人值守的保护站之一,在不冻泉往西70公里处。虽然同样地处偏远,但“比起卓乃湖还是好不少”,郭雪虎说。

  目前,库南保护站有7个生态巡护员,两人一组、半个月巡护一次。此外,三江源国家公园成立后,库南保护站还承担起科考保障的职能。去年,郭雪虎就和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专家一起,用了半个月追随藏羚羊的迁徙路线。

  “我们负责线路指引,专家收集羊粪和土壤标本。”时间久了,郭雪虎也明白了其中门道:“夏天,卓乃湖就是‘大产房’,近3万只藏羚羊从库南保护站进入卓乃湖区域生产。它们不约而同选择的这条迁徙路线,土壤中的微量元素,是否无形中影响着藏羚羊迁徙?”

  郭雪虎的猜测,得到青海省三江源生态与高原农牧业国家重点实验室负责人赵新全的认可。目前,三江源国家公园已编制完成《三江源国家公园监测体系建设方案》,加快推进雪豹、藏羚羊等旗舰物种监测试点项目建设,“国家公园对三江源区域本底调查正逐步推进,生态变化对藏羚羊迁徙路线的影响,正是我们的重要课题。”赵新全说。

  返回卓乃湖保护站时,太阳即将落山。雪雾里的卓乃湖湖面依旧冰封,却丝毫不影响其在天地间独处的壮阔。

  第二夜,缺氧带来的不适感明显增强。扒掉睡袋冷,套上又憋气。氧气瓶发出的嗞嗞声此起彼伏,众人难以入睡。记者站起来想去院内,路过院边的通铺房,拉龙才仁和郭雪虎也没睡着。拉龙才仁说:“我太理解你了。不用说你们,我们常年进山的人,来了这一样睡不着。”

  午夜的可可西里异常宁静。平时沉默的郭雪虎打开话匣子:“都知道近几年青藏高原暖湿化,可可西里降雨和水涵养量增加,但卓乃湖是个‘特例’。雨水和融水过多,卓乃湖的水冲开坝堰后流到下游,湖区面积萎缩、湖底泥沙裸露,影响藏羚羊迁徙和产仔。”他们及时将这一问题上报,三江源国家公园采取了下游引水到楚玛尔河的处理措施。

  近些年,可可西里地区的生态环境持续向好。数据显示,三江源国家公园内水源涵养量年均增幅6%以上。野生动物种群明显增多,藏羚羊由保护初期不足2万只恢复到7万多只,由濒危物种降为近危物种,难得一见的雪豹、金钱豹、欧亚水獭频频亮相。

  三江源国家公园成立后,巡护员职责更具体,郭雪虎说:“以前重点是防盗采盗猎,现在增加了生态指标观察、生态科普等职能。”

  “我们熟悉可可西里,愿意向大家介绍可可西里”

  第三天,卓乃湖周边一扫前一日的雾气,但凛冽的大风刮得人站不住脚。

  下午3点多,车辆进入索南达杰保护站。作为可可西里的“东大门”和“窗口”,每年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到此访问。

  去年,索南达杰保护站新增了展览馆,300多平方米的展区按照“高原净土”“动物天堂”等板块,将可可西里的自然地理、生态位置、体制变革等方面的情况向来访者展示。索南达杰保护站队员巴义尔坦言:“每个工作人员都是讲解员,我们熟悉可可西里,愿意向大家介绍可可西里。”

  索南达杰保护站往后走,是一大片有围栏的草场。巴义尔模仿藏羚羊发出口哨声,没多会儿,远处的小山坡露出几个脑袋。看到是巴义尔过来,几个小家伙跑了过来,巴义尔拿出奶瓶,一手揽着小藏羚羊,亲切地摸摸小羊的脑袋。“这都是我们去年救助的小藏羚羊,在这喂养一年恢复野性后,再放归自然。猎隼等鸟类也是我们的救助对象。”巴义尔说。

  如今,索南达杰保护站多了“科技范儿”。保护站旁矗立着一座20多米高的巨大“探头”。“这是在索南达杰保护站铺设的监测点,视频信号能及时传回管理处,为我们执法提供很多便利。”巴义尔说。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孙立军表示,“天空地一体化”监测网络体系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保护监管、野生动物保护、执法巡护提供准确及时的数据支撑和安全高效的技术保障。青海省生态环境厅副厅长刘建昱介绍:“目前我们的生态之窗在青海大地铺设了70多处观测点位,这个数量还将进一步增加。”

  可可西里天气多变。夜晚的索南达杰保护站突降大雪,虽然硬件设施提升,但4500多米的海拔仍让人辗转难眠。半睡半醒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正对着窗户的方向红日初升,天地间瞬时霞光满照,将一夜的雾气驱散。

  接过巴义尔端来的洗脸水,突然想起了他念叨的一句话:“我们给不了家人浪漫,但在可可西里工作,本身就是一种浪漫。”

  也许,这种浪漫存在于跋山涉水的苦寒中,也存在于霞光遍野、天地空旷的寂寥中。可能,那是一种独属于可可西里人的浪漫。

  《 人民日报 》( 2025年04月08日 14 版)

(责编:杨光宇、胡永秋)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推荐阅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