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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會澤黑頸鶴自然保護區成立26年,人與鶴相處日益和諧

“老鴉雀”解除瀕危警報

本報記者  楊文明
2016年08月27日08:23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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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頸鶴在濕地內覓食嬉戲。
  資料圖片

  “偷庄稼的家伙”剛一離開,宦國躍便開始了漫長的思念。作為雲南省曲靖市會澤黑頸鶴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宦國躍的主要工作有兩項:一是保護偷庄稼的“老鴉雀”,二是安撫地裡庄稼被偷吃的村民。

  “來不過九月九,去不過三月三”,在會澤黑頸鶴自然保護區,年年上演著“老鴉雀”和保護者的故事。

      

  “一夫一妻”,黑頸鶴一旦配對便不離不棄

  “老鴉雀”大名叫黑頸鶴,因為數量稀少珍貴被列為我國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每年3月,黑頸鶴離開越冬地集群北上,飛抵青藏高原的草甸、沼澤地帶進行繁殖﹔到了秋天,黑頸鶴帶著剛剛長大的幼鳥飛越崇山峻嶺,到達雲南、貴州等氣候溫和的地方越冬。

  地處長江上游牛欄江流域的會澤黑頸鶴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沼澤濕地面積較大,每年有數千隻黑頸鶴在此越冬,佔全世界黑頸鶴數量1/10左右。除了黑頸鶴,在這裡棲息的珍稀鳥類還有很多:黑鸛、中華秋沙鴨、金雕等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白琵鷺、鴛鴦、白腹錦雞、灰鶴、蓑羽鶴等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

  會澤自古以來就有黑頸鶴分布。為了保護黑頸鶴及其他候鳥,1990年,會澤縣就成立了會澤黑頸鶴縣級自然保護區,建立了大橋和長海子兩個保護點﹔2006年2月,保護區升級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一隻鶴腳受傷,另外一隻沒有隨大部隊飛走,而是形影不離地陪伴左右。”去年3月,當越冬候鳥陸續飛離濕地時,宦國躍通過保護區監控畫面看到一對黑頸鶴遲遲沒有遷徙。黑頸鶴的不離不棄讓宦國躍感動不已。

  也許忠貞不二是人類的視角。黑頸鶴以家庭為單位活動,“閑雲野鶴”日子並不好過。黑頸鶴是一夫一妻制,雌雄一旦配對,便永遠不離不棄。一隻死亡,另一隻便成孤鶴,直至死亡。孤鶴地位低下,平時形單影隻,遷徙時不能與鶴群同行。在棲息地夜宿,孤鶴負責站崗放哨、走動巡邏。到了白天覓食,群鶴常常驅趕孤鶴,食物短缺時更是如此。

  從動物的角度更容易理解:任何物種個體無非兩大使命:“活下來”保証個體生存、“生下去”傳宗接代。因為黑頸鶴的忠貞不貳,意味著單身黑頸鶴對種群傳宗接代已經失去了意義。對種群來說,站崗放哨已是這些孤鶴最大的價值。

  人鶴和諧,物種狀態從“瀕危”調整為“易危”

  保護區成立前,黑頸鶴曾是獵殺的對象。“那時沒有保護意識,有時候村民也會打來吃。”護鶴員蔣仕學告訴記者,因為人類獵捕,黑頸鶴在20世紀90年代已經很少,“當時大橋保護點也就還剩幾十隻,現在整個自然保護區已經有超過1000隻黑頸鶴,比小時候見到的還多。”

  黑頸鶴保護力度不斷加大,如今全世界黑頸鶴已經從最少時的200隻增加到了現在的超過1萬隻,其物種滅絕風險級別也從瀕危調整為易危。

  數量變化的背后,是人鶴關系的改善。

  實際上,黑頸鶴和人類的關系一向比較微妙:它的食譜中有小魚小蝦,但更離不開土豆玉米﹔它們的棲息地不能受到人類打擾,卻為了“吃飯”往往選在離人類庄稼地不遠的濕地內。

  黑頸鶴外出去農地覓食時,往往在某片土地發現食物后便不輕易換地方。“不少黑頸鶴會一直吃光庄稼才走,由於食量較大,對庄稼的破壞不容小覷。”蔣仕學告訴記者,因為黑頸鶴“闖禍”,自己時常成為村民抱怨的對象。每次聽到抱怨,蔣仕學總是“和稀泥”:“吉祥如意鳥,你家今年要走好運呢!”

  “老鴉雀回來咯!”

  每當聽到孩子們的呼喊,蔣仕學就知道自己最忙碌的時候就要來了。“一天來了多少隻鳥,幾點外出、幾點回到夜棲地,都要做好記錄。”蔣仕學說。

  不過偶爾也會有外地人因為好奇持槍進入保護區。蔣仕學告訴記者,為了保護黑頸鶴,自己“報過警、也搶過槍,總之不能讓他們傷害黑頸鶴”。

  近年來,大橋鄉附近的村民越來越感受到了黑頸鶴的實際價值。“這片湖本名叫躍進水庫,但攝影師習慣叫它‘念湖’。”宦國躍說,不少攝影愛好者每年都會心心念念來拍攝黑頸鶴,就給水庫起名念湖,如今水庫已經成為攝影勝地。

  “冬天逢年過節,村裡農家樂根本住不下。”蔣仕學告訴記者,自己兒子開的農家樂一年毛收入高達18萬,因鶴致富,讓他對保護黑頸鶴有了更深的認識。

  發展旅游,關鍵是把握好保護與發展的平衡

  碧波蕩漾,濕地內到處是成群結隊的烏鴉、三五成群的喜鵲等留鳥。湖邊洋芋綻放的大片白色小花,預示著今年黑頸鶴不必擔心餓肚子了。 

  冬天管護鳥類,夏天種植食物,保護區管理者一年四季都閑不下來。

  為了減少人鶴矛盾,保障黑頸鶴基本棲息地,三年前,宦國躍通過申請國家項目資金整治濕地、堆起鳥島,並在鳥島上建設食物基地。“高寒山區農民收入本就不高,為了保護黑頸鶴農民已經付出很多,要盡量讓黑頸鶴少糟蹋群眾糧食。”

  “大家都知道黑頸鶴是國家保護動物,獵殺要坐牢,不敢、也不願意傷害它們。但是黑頸鶴闖禍的補償最好還是能有一點。”宦國躍呼吁,應該盡快建立黑頸鶴的“野生動物肇事補償機制”,減少農民的損失,避免人鶴矛盾。

  上世紀90年代初,蔣仕學在護鶴期間隻能拿到70元的補助,如今這一標准也僅有200元每月。“70塊錢都干了,現在200塊能有啥意見?”蔣仕學憨笑。宦國躍接過話,“護鶴員補助比較低,保護區現在隻能在項目資金上補助,比如在鳥島上種植土豆,按天結算工資較高,我們優先聘請護鶴員來干。”

  如今,整個自然保護區已經安裝了地理信息系統,保護區工作人員在縣城就能對保護區情況進行觀測。“會澤黑頸鶴自然保護區地理信息系統和視頻監控系統的應用,放在全國都能排的上號。”宦國躍說這話時,滿是自豪。

  盡管坐在辦公室就能實現視頻監測,但保護區工作人員還是要定期現場巡護,發現有受傷或者生病的黑頸鶴還要現場救助。“天氣越糟糕越要到現場,冬天時常要冒著風雪上鳥島投喂玉米。”宦國躍說。

  “保護區科研能力還是短板。”宦國躍說,不少傷鶴、病鶴保護區沒有能力進行治療,有時候不得不送到昆明救治,因為傷病較重或者耽誤時間,傷鶴病鶴死亡率不低。

  會澤黑頸鶴自然保護區兩個片區核心區,均為人工修筑水庫后在庫尾形成的濕地。前幾年由於干旱,水庫水位下降較多,部分地區濕地干涸,影響了鳥類棲息﹔近年來,為了蓄水供下游發電,部分濕地又被淹沒。

  “黑頸鶴棲息地主要是濕地,水多、水少都會影響其活動。”宦國躍說。

  “關鍵還是要平衡好經濟社會發展和黑頸鶴等動物保護的關系,合理確定蓄水水位。”宦國躍建議。

  專家認為,從保護黑頸鶴的角度,過度發展旅游肯定會對鳥類有影響﹔但從社區和諧,周邊村民致富和人鶴關系和諧角度來看,發展旅游卻是條可行的道路,關鍵是做好平衡,保護優先,兼顧旅游。


  《 人民日報 》( 2016年08月27日 10 版)

(責編:蔣琪、史雅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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