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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吳江和浙江秀洲共建聯合河長制

清溪河治理記 

本報記者 王偉健
2019年01月09日07:20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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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在江蘇蘇州吳江區盛澤潛龍渠公園湖畔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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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羅棋布的河網,包容的不僅有資源,也有污染﹔跨越省界的治理,考驗的不僅是力量,更是智慧。在江蘇、浙江的兩個小鎮之間,十幾年的污染積弊,正伴隨著清溪河兩岸的攜手,逐步化解。

多年河流污染,帶來了什麼惡劣影響?探索聯動治污,有著哪些突破?未來的清波碧水,呼喚怎樣的聯動機制?記者行走江浙交界處,看到了長三角一體化進程中的另一個側面。

在江蘇吳江與浙江秀洲交界處,有一條10余公裡長的清溪河,寬度三四十米。河的上游是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盛澤鎮,是熱鬧非凡的工業區,聚集著大量的紡織企業,下游是浙江嘉興市秀洲區王江涇鎮。河流出了王江涇鎮,便又拐彎進入京杭大運河,然后蜿蜒匯向太浦河——一條從太湖引水至黃浦江的人工運河。

如今下游的一江好水,得益於上游的攜手共治。蘇州市吳江區與嘉興市秀洲區水系相通,界河長達39公裡,構成了錯綜復雜的水網。但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兩地的“水賬”卻從未算清過。2017年以來,兩地在遭遇治水瓶頸后,開始嘗試打破區域“藩籬”,探索聯防聯治協同機制,建立聯合河長制。

“水是流動的,污染物是漂動的,河道不能分段治。開展聯防聯治以來,交界黑臭河被消滅了,兩地老百姓矛盾消除了,界河成了友誼河。”在吳江區委書記王慶華看來,兩地的聯合探索是推進更大范圍的長三角區域治水一體化的有益嘗試。

多年矛盾,區域藩籬待破

2018年12月21日,記者徒步來到清溪河邊。剛剛干透的青色水泥河堤上,還遺留著幾堆泛黃的泥土。河面上偶爾漂浮過幾株小草,河水顏色如碧玉。這條東西走向的河流在不久前經歷了一場大治。

清溪河南岸50米開外,有一個面積約300畝的農場,塑料大棚裡種滿了蔬菜和水果,經營者是40多歲的王江涇鎮西雁村村民金月娥。她打開一個開關后,全自動澆灌系統便開始了工作。金月娥告訴記者,每天澆灌農作物的十幾噸水,全得從清溪河裡抽。

西雁村與盛澤鎮隔河相望。金月娥回憶,早些年由於沿河居民缺乏環保意識,生活垃圾都往河裡扔,清溪河成了臭水溝。人從河邊經過都得捂著鼻子,為此兩地老百姓互相責怪。

矛盾並非僅存在於清溪河兩岸。王江涇鎮“四位一體”辦公室副主任孫琪介紹,秀洲與吳江兩地交界河道多達15條。在過去十幾年裡,由於界河污染嚴重,兩地又各自為政,缺乏溝通,矛盾一直層出不窮。

“2001年,兩地還發生了一次斷河事件。”孫琪說,上游盛澤鎮紡織印染業發達,環保設施不足,難免對清溪河造成污染,導致下游王江涇鎮養殖戶的魚大面積死亡。300多位漁民用推土機和麻袋將清溪河堵塞,雙方關系一度相當緊張。

不僅老百姓之間有矛盾,兩地政府部門也因為管理機制的限制無法實現有效溝通。孫琪記得,有一次,清溪河上游漂下來大量污染物,他去盛澤鎮境內摸情況,是偷偷摸摸地駕著快艇去的,“怕引起盛澤方面的誤會”。

因為行政區劃的壁壘和體制機制的障礙,兩地因污染引發的矛盾持續了十幾年。直到2014年,浙江開始實施“五水共治”戰略,緊接著,江蘇也提出了“263”專項行動。兩地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治水行動。孫琪介紹,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兩地在治水上都取得了顯著成效,但治理對象卻局限在各自境內的河道。共同治理依然難有突破。“如果再不攜手合作,兩地都無法突破治水天花板。”

一次嘗試,建立兩地協同機制

盛澤鎮聖塘村與王江涇鎮陽城村間隔著一條斜港,雖然分屬兩省,但兩個村往來頻繁。陽城村黨支部書記宋建華和聖塘村黨委書記張曉峰年紀差不多,兒時就是玩伴。兩個村近在咫尺,但在過去,兩人在工作中卻少有交集。

2015年初,陽城村幾位村民找宋建華反映情況:從斜港抽上來的灌溉用水是乳白色的,可能是聖塘村的工廠在排污水。宋建華私底下找張曉峰交涉,隨后兩人分別向各自的領導匯報了情況,兩地環保部門很快到了現場。當年7月,由當時的王江涇鎮鎮長親自帶隊前往盛澤鎮政府協商。

宋建華回憶,開了一個多小時的協調會,雙方最終決定在斜港屠家灣開展一次清淤行動。清淤的錢由盛澤方面出,堆放淤泥的土地則由陽城村提供。“由於涉及兩個省,從立項到批復,都需要逐級上報,效率太低了。”宋建華說,但不管怎樣,兩地終於有了首度合作。此次清淤過后,斜港又恢復了生機。

“為什麼不建立一個長期的合作機制?”孫琪將這個想法匯報給秀洲區治水辦,獲得了區委區政府的支持。秀洲區治水辦與吳江區水利局進行了多次協商溝通,吳江方面也十分認同這個想法。2017年2月,秀洲區聯合吳江區成立了邊界區域水環境聯防聯治工作領導小組,設立聯防聯治辦公室,建立信息互通機制,攜手向交界黑臭河“開刀”。

合作首先從水葫蘆治理開始。2017年5月27日,一場罕見的水葫蘆災害突如其來。盛澤河長辦工作人員庄良華回憶,一夜之間,盛澤境內的河道上冒出來密密麻麻的水葫蘆。當時鎮上僅有30多條打撈船,杯水車薪,庄良華一時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在手足無措之際,他得知王江涇鎮有3艘大型打撈船隻,“既然秀洲、吳江兩地建立了聯防聯治協同機制,為何不向下游求援呢?”

庄良華當即撥通了王江涇鎮的聯絡電話。對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隨后將3艘大型專業打撈船派往盛澤。“多虧了王江涇鎮的及時幫助,才讓我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庄良華說。

王江涇鎮整治水葫蘆的經驗豐富。2016年,該鎮還自主研發了全自動水葫蘆打撈機,每天可以打撈1000多噸水葫蘆。為了幫助盛澤更好地治理水葫蘆,王江涇鎮不僅將設備的設計圖紙提供給了盛澤,還派出技術人才指導。“盛澤水葫蘆治理好了,下游也獲益匪淺。2018年,王江涇鎮的水葫蘆打撈工作量減少了90%。”孫琪說。

兩岸變樣,治水不再分家

在嘗到了協同治水的甜頭后,兩地的合作也在逐步加深,並嘗試雙方河長建立聯防聯治機制——聯合河長制。

在清溪河麻菇橋旁,有一塊“蘇州市吳江區、嘉興市秀洲區省際邊界河道聯合河長公示牌”,上面寫著交界河道名稱、交界河道長度、交界河道起止、鎮級聯合河長、村級聯合河長、聯合河長職責、監督舉報電話等內容。

張曉峰介紹,每個季度,兩地河長進行一次聯合巡河,一路巡查一路交流,兩地河長在巡河過程中不斷提出問題,並互相啟發,提出解決辦法。

為了方便聯合巡河,兩地還建立了名為“省際邊界聯防聯治”的微信群,群成員包括兩地環保部門的領導、各級河長等。河長們在共同巡河時發現污染問題后,可以在群裡報告,兩地及時進行聯動,保証問題快速得到解決。

2018年初,孫琪在與張曉峰到清溪河聯合巡河時,看到一艘船駛過,螺旋槳攪起河底的淤泥,船尾泛起黑色的水流。“這條河恐怕有40年沒清淤了。”張曉峰說,經過測量,河底淤泥的平均厚度達到了1.5米。河床抬高了,導致河道防洪斷面過小,無法滿足上游來水及片區雨季徑流的行洪需求。

當天巡河結束后,兩人分別向各自的領導匯報了這一情況,並建議雙方聯合開展一次清淤行動。“清溪河清淤難度太大了,我們原本認為還要等個四五年,沒想到幾個月不到,工程就正式啟動了。”張曉峰說。

經前期協商對接,2018年6月12日,兩地正式簽訂聯合治理清溪河的合作協議,雙方共同出資1億元,攜手實施清淤疏浚。其中,吳江負責6.95公裡河道,清淤量59.8萬立方米﹔秀洲負責3.515公裡河道,清淤量40.85萬立方米。到11月10日,吳江段率先完工了。“沉積了40年的淤泥,幾個月就全部清除了,效率這麼高,關鍵還得靠兩地的攜手合作。”張曉峰說。

項目驗收時,兩位分別來自兩地的河長同時被邀請到了。“此次聯合清淤對兩地開展聯合治水工作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為接下來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奠定了基礎。”盛澤鎮黨委副書記趙菊觀說,2018年11月27日,長三角區域(秀洲—吳江)一體化治水機制再深化推進儀式在盛澤鎮舉行,吳江和秀洲兩地58名村干部被聘為交界河湖聯合河長。截至目前,聯合河長已開展聯合巡河300余次,現場解決問題54個。

協同機制建立后,治水成效顯著提升。庄良華介紹,一年多以來,交界河道上垃圾不見了,水變清了,從過去的Ⅴ類和Ⅵ類水變為現在的Ⅲ類、Ⅳ類水。曾經糾紛不斷的交界河,變成了水清岸綠景觀河,也成為兩地的友誼河。如今,在江蘇吳江和浙江秀洲,聯合治水成為雙方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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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域重點流域

水污染聯防聯控

以跨界河湖為重點,探索深化流域協同治理——

完善新安江生態補償機制:2018年10月,浙江、安徽兩省簽訂新一輪新安江生態補償協議。2018—2020年,兩省每年將各出資2億元,攜手加強流域生態保護。

建立石臼湖共治聯管機制:2018年7月,江蘇南京、安徽馬鞍山兩市簽訂《石臼湖共治聯管協議》,定期召開工作會議,建立聯防聯測機制,聯合編制石臼湖整治方案。

深化太湖流域聯防聯控:2018年,在水利部太湖流域管理局組織協調下,加強太湖藍藻水華和省際邊界地區水葫蘆聯合防控。

強化區域環境協同監管——

區域互查執法:2018年,三省一市生態環境廳(局)先后在上海、浙江嘉興、江蘇溧陽和安徽滁州等地,聯合開展四輪飲用水水源地和大氣污染防治執法互督互學工作。

聯合視察太湖水環境治理:2018年12月,三省一市部分全國人大代表在江蘇無錫和蘇州、浙江嘉興和湖州等地沿太湖展開實地視察。

(本報記者巨雲鵬整理) 

《 人民日報 》( 2019年01月09日 10 版)

(責編:杜燕飛、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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